前篇專欄「菁英民主vs.平民民主」中,提出二者難談本質優劣、只有因地制宜是否走過頭的問題。前者過頭,變成建制派當道,新世代力量無法冒頭;若後者當道,變成民粹當道,過往累積的經驗和智慧變成廢物。這兩種情況,都是社會資源的配置錯位,且通常會演化成為一方霸凌一方,都屬於文明還不成熟的蠢相。
聯邦憲法重在彈性
理論上,人類至今的最高智慧結晶之一 – 憲法治理,就是為了這個基本矛盾而設的機制。但現實上,憲政似乎也有其尺寸上的侷限,以發源地英國為例,七八千萬人口、十幾萬平方公里土地,憲政機制似乎恰恰好,但是一旦成為「日不落帝國」,混入殖民體系治理,菁英主義與平民主義就無法調和了,導致了一個坑坑疤疤的世界。
美國聯邦憲法,好像是一個最富彈性的方案。各州基本獨立,資源及衝突由州憲自理,需要集中力量一致對外的大事交給聯邦政府。然2016及2020大選中反映的亂象,顯示這套體制歷經兩百餘年都還沒有理順,菁英式民主及平民式民主,在權力分佈及財產分佈上形成兩股極端張力。
世上許多人,包括一些連自己定位都沒搞清楚的台灣人,看到美國政治亂象有點樂呵呵,將其視為民主制度與專制制度之間各有優劣的一個明證。短文不容浪費筆墨,只能一句話解決:機票不貴,買一張就能去沒有憲政、沒有選舉的國度渡完你的一生,沒人攔著你。
自由開車者必須自負車禍風險
美國聯邦憲治下的政治亂象,我是這樣看的:原因八二開,20%的亂象根本不能稱為「亂象」,而是為了保持憲政彈性而必須承擔的動盪,就像為了自由而開車者必須承擔車禍的風險一樣。其他80%,來自200餘年來(尤其二戰後)菁英主義走過了頭,霸凌了平民精神。現在,人數佔多數的平民開始通過自生組織強力反彈,而偉大的聯邦憲法也容許了這種彈性。
川普算是個富人,但不屬於建制權貴派。美國立國精神是崇富的,但反權貴的。糾正權貴,不能靠優雅,若優雅的對待既得利益的權貴,其實恰恰反證了趨炎附勢。糾正走過頭的菁英主義,恰恰需要靠粗俗,在特定時空下,粗俗就是平民精神的代名詞。
川普,其實只是美國大歷史下一個對號入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