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50年跨度的歷史眼光看,收回香港可能是「中共」這個政權歷史上最大的災難,但卻可能是「中國」這個國家不幸中的最大幸運。換成白話說,「中共」可能因收回香港而亡,「中國」可能因收回香港而生。人類歷史發展的辯證性,福禍相倚的道理(老子道德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可能就是2019年香港?示錄中最大的天機。
中英對香港1997年後地位的談判,始於1982年。當年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提議,97年後香港的主權歸中國,治權歸英國;鄧小平斷然拒絕,表示主權問題不能商量,沒有打折扣的餘地,撒切爾則堅持香港不能被融入共產體制。幾經折衝,最後鄧小平用「一國兩制、港人治港」的切割法,來對應撒切爾的「主權/治權」切割法。
香港是中國經濟的體外葉克膜
從談判的技巧講,鄧小平代表的共產黨勝了,因為,若照英國的切法,中共將永久拿不到對香港的治權,而按照中共的切法,則是進可攻、退可守 – 假設97回歸後中共處理港政不順利,那就由港人治港,倘若順利收服港政,則可以賴帳,誰能奈我何?這就是典型的陰陽辯證思維,事態的兩面都留出路,雙保險。而英國是實證經驗主義者,以契約為準,簽了約就照合約走。
如果上天垂憐中共,就不會鬼使神差地讓它以「一國兩制」的方式取回香港;1997年還一窮二白的中國,取得香港後就像小孩撿到槍,不但沒有兌現「港人治港」,還將香港累積了百年的金融信用,在20年內幾乎消耗殆盡,且動搖了香港培養了百年的英式法治基礎。
一直到「回歸」20年後,世人才逐步看懂中共利用香港玩的把戲:
1)用港幣的信用支撐人民幣的信用;
2)用香港法治的信用令他人放心以香港為投資基地進出中國;
3)利用香港的自由港機制,將中國內地的資產五鬼搬運到海外,使香港變成全球最大的腐敗黑錢洗白中心。
1990年,彈丸之地的香港的GDP,相當於整個中國的27%,2017年則不到3%,現在可能只剩2%。這數字讓許多不明白事理的人以為香港對中國經濟的關係不大了,上海、深圳、廣州可以取代香港了。世上沒有比這更加無知的「以為」了!
實情是:一直到此刻,中國與西方經濟體之間的資源循環,其中主要比重還是依賴彈丸香港,最佳的比喻,就是香港是中國經濟的體外葉克膜。關鍵在貨幣與金融 – 中國的主權貨幣人民幣,在國際上的流通量僅佔3%-4%,根本支撐不起這頭不斷膨脹的大象。倘若切斷了港幣作為人民幣和西方貨幣,尤其是美元,之間的轉換地位,大象就會缺血而死,象體內的外資肌肉亦將迅速流失。
中共揮霍香港百年信用
經過了本文所稱的「香港119天啟示錄」,香港的金融地位已經沒有延續的可能了,這是中共濫用、揮霍香港百年信用的結果。但如果歷史可以倒流,當年中共若接受了英國的「主權/治權」二分法,中共也不至於如此無節制的濫用香港,反而可以令中國以一種更合理、更有序的步調成長並融入世界,中共政權內的腐敗也得不到香港信用的加持,頂多就在自己國內腐敗,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把腐敗擴散到全世界。
中共對中國的一黨專政,將敗於它對彈丸香港的信用濫用,這在一年前還是不敢想像之事,但現在幾乎已成定局。但如本文首段所說,「中共」因收回香港而亡,「中國」卻可能因收回香港而生。只是,對中國人民這將是一段非常艱苦難熬的過程,也不可能完全的和平,不但香港,包括台灣恐怕也將因地緣和歷史的牽連而必須渡過一段不可知的時日。
因為香港,世界應該開始設想一個「後中共」的中國了。一個重生的中國,對世界、對台灣、甚至對當前中共體制內的人,都是一件好事。而世界該謝誰呢?該謝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