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專欄《中國有多少人真心想吞台?》,結論是在整個中華人民共和國內,一心一意想要併吞台灣,使台灣置於中國共產黨統治之下的人,可能只有數千人。文末自我提出一個大哉問:中國解放軍人數就超過兩百萬人,何以解釋該文的結論?本文就此問題作一解析。
首先,是否武力攻台,乃政治決定,而非軍事決定。這個原理,舉世皆然,包括ISIS等恐怖組織都不例外。今日世界,已非千年前某國王或某家族一口氣嚥不下就可宣戰的態勢,甚至連近代的希特勒、史達林、毛澤東等人物都已不可能再出現。還能夠「一觸即發」的戰爭,大概只還存在於非洲或中東的部落文化下。
台灣自己的國防最重要
上一次解放軍一心一意想啟動攻台的時間是1950年,由陳毅、粟裕集結了50萬大軍於福建沿岸,但終因史達林想保留國民政府以制衡中共,而首先發動朝鮮戰爭,下令毛把軍隊調入朝鮮戰爭而作罷。
在那之後,武力解放台灣就逐步變成了蘇、中、美三方權力棋盤上的政治議題,而非軍事議題。發展至今天,可說已是百分之百的政治決策,玩家則只剩下美、中二國。
但這並不意味解放軍沒有攻台計畫,事實上計畫天天在進行,沙盤推演恐怕有幾十套。對所有軍事可能做推演乃軍人的天職,美國連登陸英國的沙盤推演恐怕都有好幾套。台灣人民需要關注的,不是解放軍攻台的恫嚇之言,而是台灣自己的國防、國安做的沙盤推演夠不夠格,還有中、美之間的政治角力態勢變化。
那麼,解放軍的「攻台能力」何時成熟?這問題,有點像在問你家何時「有能力」買120寸的最先進電視?如果家裡不買冰箱、冷氣機、洗衣機,如果客廳大小都超過30坪,相信多數家庭都「有能力」買120寸的電視。這完全看你分給「買電視機」這個決定的預算比例有多少。
中國與廿七鄰國都有過節
中國有960萬平方公里(在江澤民1999年割讓了相當於30個台灣大小的爭議性國土給俄國之後),接壤的周邊國家有27個,新疆和西藏面臨著分離化和自治聯邦化的壓力,還有朝鮮背叛的風險,處處都需要軍力預算,這還沒說它想把南海內海化所需的軍力。
邏輯上來講,中國的「強大軍力」足以解決上述的任何一個問題,就像倘若「傾全家之力」很多人也可負擔一台120寸的電視,但人們不會這麼做。
還得考慮中國的內部分裂壓力。習近平在第一任內進行了徹底的軍事結構改革,目標是「能打仗、會打仗、打勝仗」。換句話說,原來的解放軍人數雖多,武器雖多,核彈導彈一個不少,但是卻「不能打仗、不會打仗、打不贏仗」。原先的七大軍區改制為五大戰區,原先的「部隊、武器、糧草分隔管理」供應鏈,改為學習美軍的「人、器、糧」一體化;這個絕大的動作,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初見成效,距離美國二戰以來不斷演進、修正、深化的軍事協作能力,距離還有幾十年。
舊軍制下,最大的威脅是「不能戰」;1950年的韓戰、1979年的中越戰爭,中方慘烈的程度,至今仍是保密的敏感話題。新軍制下,最大的風險是「人、器、糧」一體化後的軍事政變。
最後,還有「玻璃心」問題。中共一黨專政的唯一立足點是洗腦後的民族主義,民族主義的唯一立足點是不能打一次敗仗。否則,民心可一日瓦解。
想像你是中共領導人,你會何時真心想攻台?
(本文曾刊於: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