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層政府」和「沼澤」不是一回事

1月20日是法定的美國第46屆總統就職日。從過去兩個多月的經驗來看,美國政治現況及其對世界的影響,當下是一天一個樣,今天都難以預測明天的事,而這情況恐怕會延續至就職日之後,什麼時候結束,沒人知道,川普不知道,拜登也不知道。

深層政府多半是「萬年官僚體系」

以台灣社會的有限跨國、跨文化經驗來看這場「美國現象」,很容易就聯想到台灣的兩黨惡鬥,因而不免生出「美國民主也不怎麼樣」這類的反應。政治之外,頂多也就想到諸如「全球化vs.美國優先」、「城鄉之鬥」、「貧富兩極之爭」、「種族矛盾」之類的解釋框架。

這些角度都對,但沒有切到骨頭。由於台灣的命運幾十年來都緊緊得和美國政治走向掛勾,台灣有必要把來龍去脈挖得更深一些。

此處拋磚引玉,釐清一個此次美國大選「異象」的背景概念。把異象兩字加上括號,意思是其實這些現象並不異,它們老早就存在美國這個老牌民主國家的肌理之內,只是過去在地球資源還能負擔美國的優渥生活方式,所以都還能通過美國的傳統民主機制加以緩和。

而近年來,在經濟(尤其是金融面)空間縮減,緩衝空間沒有了,這才是2016川普這政治素人得以冒頭的大背景。而2019 首現於中國武漢的Covid-19病毒的肆虐,則是引爆點。(多穿插一句:在英國首現的變種病毒可以被稱為「倫敦病毒」,為什麼在武漢首現的不能被稱為「武漢病毒」?XD)

此文想釐清的是,Deep State(深層政府)和Swamp(沼澤),雖然有時川普自己都交換使用,但其實並不是同一個東西。Deep State 指的多半是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內的「萬年官僚體系」,總統來來去去,但事務官僚卻可是終身職或長期職,一旦和國內的各種利益集團掛勾,就成了國家的癬疾。

當年艾森豪總統所痛恨的「軍工複合體」、敵視甘迺迪總統的「黑手黨政商體」,還有此次疫情下川普痛斥的「大藥廠利益體」,大致都落於此類。Deep State 源遠流長,橫跨共和、民主兩黨。在全球化下,當然它難免也會有國際色彩。

沼澤意指跨國的古老菁英勢力

Swamp 這玩意就不一樣了。美國這新興國家的一切,從政治到經濟,都可溯源至歐洲。自16世紀甚至更早,歐洲就充斥了主張全球化的力量,否則貿易金融不會如此發達、全球經驗不會如此深厚。雖然1648年的西伐利亞協議啟動了所謂的「國家主權體系」,但那之後的三百年的動力主軸還是全球化的,否則不會有殖民體系和一戰、二戰。

真實信奉全球化的人,一定也追求一個「世界政府」,而且是一個最終由少數菁英寡頭壟斷的決策圈。而,美國的立國精神就是要與這種跨國、跨洲的世界政府脫鉤,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所以,該問的關鍵問題是:立國兩百餘年來,美國被全球化世界政府的古老勢力滲透了多少?這一脈相傳的古老勢力,在美國的代表是哪個階級?這階級中的哪些人物?代表行業是哪些?在聯邦體系中有沒有代表機構?以上這一坨東西,和歐洲的連繫脈絡何在?甚至,美國的Swamp勢力,和新興的日本、俄國、中國(中共)的利益集團、家族集團之間的交易邏輯為何?美國的憲法和法治,管得到這個Swamp 沼澤地帶嗎?

在上述定義下,Deep State 應該是每個國家都有的,包括台灣。在國家的不同發展階段,它存在的作用有時是正面的推進,有時是負面的障礙。這有點像酵母菌,發酵剛好可成美酒,發酵過頭就是臭醋。美國現在大約有一半的人,感到Deep State 發酵過頭了。「川普」這個人,不過是一個代打的意象罷了。

川普周圍有一群人,認為Deep State 尚不足為懼,真正威脅美國立國精神的是那個代表全球化世界政府的古老勢力。他們將矛頭指向三方: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勢力、深具天下野心的中共家族或派系、以及中共在美國已經進行了20年的全方位滲透。隨著2020大選的進程,他們也確認了,主流媒體及新興的互聯網巨頭,早已融入了促進全球化世界政府的軌道。

簡化抽象地講,2020總統大選鬧到今天這地步,主軸就是美國立國的原始精神和 「深層政府 + 沼澤」合流力量的對撞。民主黨、共和黨只是兩張面具,支持拜登和支持川普的人群中的絕大多數,其實對劇情中的深意並無透徹了解,只是把心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投射到舞台上的兩個主角身上罷了。

美國已經「獨立」了兩百餘年,憲政如此成熟,尚且無法避開這樣一場災難,其中的深層道理,值得世界深思。台灣若看透了這歷史劇本以及舞台上各種角色的作用,應當可以學到許多避災之道。更進一步的剖析,有待下回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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